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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手风

其实我写字不算慢,如果不和打字相比的话。可也因为手速太快,太多过手的字句也就变成了指间一阵风,缺少了消失沉淀与重现的机会,我想自己一辈子也无法写出多正经的东西。

用来记读书笔记倒是挺合适的,毕竟也到了五月中旬,天渐渐热起来的时候,季节性失眠也就开始了。冬天我可以无止境地睡下去,尤其是心情不大好的时候,夏天就不成了,宿舍条件所限,也没个空调什么的。从前生活习惯不好,还能抽根烟呷两杯酒,现在失眠得少了,可睡不着的时候也只剩下清醒着看一整夜天花板一条路。

反正同是毁皮肤,还不如下床打会儿字,左右明天也没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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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对作家的批评,负面和正面都需要才华,要写好都艰难。批评更需要的是见解,而不仅是组织词汇的能力。

虽然一贯讨厌张炜,但看到这句的时候还是很警醒。嘴毒手快并不是值得自豪的品质,还是深挖洞广积粮为上。

2、汗漫无所归依。

我一直喜欢陈平原,因为他说话实在,而就因为他说话实在,看着这六个字才分外心酸。

就像清晨半醒不醒的时候,迷蒙中听到楼下琴声断续,哑哑的似有还无。生活改变的不止是你身周的环境,更是你本身的心境。再也无法清亮的琴声,并非只因缺乏练习。

只不知道自己提起笔的时候,心情又是如何。

3、文学的价值在于宗经明道,补益世事人心。

窦士镛是出了名的“下笔须有用”论,说实在的,跟我的理念还真不是一挂。然而汗牛充栋必有取舍,生既为人,衡量时怎可能完全脱离当下现实?只贵一个容而不自知罢了。唯美论未必有错,而为文者牵挂人事世情,更是最自然不过、也是职责所在了。

4、同情之曲解,洞明如陈苏尚不可免,何况我等凡俗。

同情这两个字,真是世界上最好的词之一。sym-pathy,同调的心律。不知道后日怎么就演变出了上位者的味道。

而“同情之曲解”,更是比“同情之理解”有人味地多了。言及世事了然,多半有此一说吧。因对某人有感情,所以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他的角度上,透过他的眼睛去接收同样角度的光的折射。

5、青年的忧郁,底子不是绝望,而是乐观。

庆幸地站在了青年的尾巴上。

6、哥窑纹裂如画,钧窑灿若云霞。

忽然就有种“遥想公瑾当年”的感觉,闭眼怀想北宋青白花底如玉,当真意气风发。

7、刺点与知面。

这两者的冲突说白了不过是“看人挑担不吃力,自己挑担压断肩”,然而在做学问的时候,又有几人能在深究学理的本分之外,真诚地面对铭心刻骨的个人体验?我听很多人说过关于“作家无德”的说法,卖故事,卖自身,卖经历,卖灵魂,甚至有比拟说是妓女不如。说实在的,我是很赞同巴尔扎克那句“作家不是没有德行就是没有才华”,然而“谑而不虐、讽而不伤”的精粹就在这里,没有根骨,怎能容人?不要忘了,能够真正贩卖出灵魂的人,也已经不多了。

8、为父亲挑选遗像的时候,我下意识地在跟卧室里母亲的那张遗像作比较:他和她来自不同的照片,却好像出自同一个季节。那背景和主体都是秋天,鬓发有点萧疏,精神却还矍铄。这也是我的唯一,有如罗兰·巴特选择了冬日,我选择了秋时。

对照镜中的我,居然和照片里的他们处在同一个年纪。我们都回复到了一个天高云淡的收获时节,只不过他们是在死后,而我是在另一个死后的生前。

由于罗兰·巴特和母亲的复杂情结,他一直是最不合我胃口的几个作家之一,当然,这一名单上也包括普鲁斯特和特拉克尔。我一直认为自己的道德观并不严苛,但对某些方面的确比较反感,精神上的恋父恋母就是其中一大项。但当我读到巴特带着他学者特有的嘲弄和冷漠轻轻写下的“因为我错失了她的生命本质,所以我错失了全部的她”时,心情不可谓不微妙。

无谓的深究是没有意义的。就像托宾说的,你对自己的了解越少,就越有可能将那些隐藏在你心中的有用的点滴加以利用。

对了,我也不喜欢托宾。

9、古典之前的文艺复兴,巴洛克和之后的浪漫时代,流派都很多,偏偏在古典一小段,三位大师把空间用足,时人要么效颦,要么脱轨,难入可传之史。

想要重听海顿,去感觉曲式和调性的磨合。

10、纳沙特、沃夫、霍斯菲尔德、雷兰德

单纯的摄影的话,最近想回顾的几位。

11、诺瓦利斯和维特根斯坦,他们不是出于取消而存在,而是出于一系列单向度的建立,这些建造的方向一齐指向的都是死亡。

不否认完整的逻辑性,不拒绝清晰的论点,不忽视论证的训练价值,不反对这种操作的实际意义。

12、什么是弱者?镜像癖、中立狂和客观主义强迫症患者。

尼采有意思在于某些时候他太像庄子,狂躁又清淡,回头冷冷一句胜你雄辩万言,迎头一击打得你真是哑口无言。

13、高贵的单纯、静穆的伟大。

我一辈子都不会用来形容歌德的修饰语。好吧,往保守了说,在未来可见的时间内。

让我形容的话,歌德和莫扎特是以两种方式接近圆满本身的存在。再举例的话,巴赫属于前者,拉斐尔属于后者。

14、神话体系不是符号系统,他们的存在不是“指涉”的,即他们不作为一种“箭头”的组合指向某种形而上的概念本质,他们不是表达媒介,他们是宗教的思维方式本身,是现实复杂性本身,不是这种真实性的代表或隐喻。

使人感到神秘的,不是世界如何存在,而是世界居然存在这件事本身。

从本原上来看,敬畏并不源于未知。宗教向我们提供的是对神圣之物的体验,这种神圣之物是触摸不到的、令人敬畏的、是终极的意义和最后勇气的源泉。这是宗教的光荣。就像赖特在布道中说过的那样,总有那么一刻,你渴望防守,渴望逃离,渴望把自己叫给一个能够以某种方式为绝望设定底限的上帝。

如果有某一刻,光打在我脸上,直立的圣徒出现在我上方。大概就是这样的渴望。

由此看来,我不是没有信仰,而是信仰中没有基督。

15、如今的人们有太多的玩笑了,我们实际上生活在玩笑之中,而缺少生命中最根本也是最真实的严肃——审美。

然而真要走的话,审美人生太容易走成苏曼殊的路。

世间某些人比另一些人更真实,人生中某个时刻比其他时候更真实。能够做到“七八分像人”,也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。

16、男人的成熟,在于重新找到人们在孩童时期游戏时的那种严肃。

Ein Mensch ist meist wie ein Mensch, wenn er spielt. 不记得席勒的原话是不是这样说了,大致是表达了同样的意思。

17、艺术的学习,一如审美活动本身,必须始终是个人的活动,聚众学习无异于狂欢的屠戮。

杀君马者道旁儿。我一向警惕任何群体性活动,估计也是因为这样,才对聚众写作的行为倍感不解,交流始终是必要的,然而没有作品何谈交流,群体性的讨论中又怎能产生好作品?

建一座坚壁清野的城,去关押最寂寞的心。

18、拒绝感官震撼,舒伯特正是如此才不讨人喜欢。

而他的宽厚和博大并未因此流失半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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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问题并不仅仅在于写得太快了,更加糟糕的是,读书、思想,这一整个流程都熟极而俗,流水线一般运转着,直至将一切输出为浅薄泛滥的大规模工业制成品。

真够糟糕的,这过手的风,一无所是。

人力有穷不过托词而已,一无所是,一无所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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