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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翻译我选择死亡。

译者康达维,再死一次。

非母语不可翻的前提必须要有,绝大多数母语使用者也轻易莫要尝试,钱钟书、周作人、金人,那都是数十年出一个的大才,便是茨威格翻法文,比起他用德语自己写的东西,差异也还是很大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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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1128

然则发现goose gate也是康达维译的,而且似乎还是挺标准一个翻译,好吧,并不能阻止它好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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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1126补一段

唔,其实中译外还是有几个我很喜欢的译者的,江北姨娘骂街的宗岱太公,一杯在手人间何世的文庆公,以及自行开挂意气潇洒的杨戴伉俪。怎么说呢,只是讲有些东西学不来,不是勤学苦练的事儿。在读钧陶的杜诗选译,一开始纯是放在案头做消遣的,累了就翻上两页,为雁门翻成Goose Gate或参商翻成morning and evening stars哈哈大笑,然则越读越是动容,待到五十页后,竟是生出不少心酸来,正如太炎公所言:

二三十年前,讲文学,只怕无情,不怕无义。

我们要知文学作品忌多,太多必有无情之作,不足贵了。

若只教一个人能翻杜甫,宪益是不行的,宗岱更加不成,他们出身优渥,天性潇洒,即便历经动乱,心仍是恣意的。唯有钧陶一身贫病,才高,却又不能高绝尘世,于是乱世沉浮,半生困顿不能自主。杜甫的迂腐、执拗、颓丧和天真,只有他才译得出来。

一百五十首诗译了十年,固然有时局动荡之因,然则对比宗岱重译《浮士德》的飞扬恣肆,钧陶的才力实在不能说很高明。然而若论忧心孔疚、沉心琢磨,杨梁等人又不可与之相较。他译杜诗的时候,想必也有对自身境遇的感喟与共鸣,可谓相得益彰吧。

Behind the mansions' crimson gates wines and meat are rotten,

While on the road there are corpses lying in the frost wanton!

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。

穷年忧黎元,叹息肠内热。


当是字字有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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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两年总是后悔自己从前嘴快心硬,做人说话失之刻薄。有些话说了吧,除了刺别人两下,自己实在也捞不着什么好。然而图一时嘴快,非得要说,拦都拦不住。看到自己喜欢的作家,又每每自惭形秽。自己着力要改进,加上年来事多,数数今年竟然真没写几篇东西,也是矫枉过正。

年末就做个暖女炖炖鸡汤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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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来再开电脑补两句槽:

上周穿了件高领毛衣去上课热得冒汗,这两天降温,我琢磨着暖气八成开得更大,自以为非常英明地一件轻飘飘的丝质衬衫外面套了件大衣出门了。

结果教室暖气坏了。

但是我已经把大衣脱在办公室了。

回去拿的时候发现钥匙没带。

有钥匙的同事每节必然拖堂。

于是乖乖上课。

Winterdepression是万用理由,进了十一月后人就没来满过,但既然六个人以下不给开Seminar,也应该有条规定写着人数不足不上课啊哭。

但是我怂嘛,后果就是穿着衬衫在零下一度的教室里站了一个半小时。学生特实在,说老师我想把大衣借你但是我也好冷。我说trotzdem danke但你怎么就这么睿智穿这厚?学生说因为我家窗户坏了这几天在修。

我立马心理平衡了。

一篇《芜城赋》讲到一半,学生感慨说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文字的魅力。我说你感受到啥了,他很正经地告诉我霜风凄冷草木摇落,字字句句都是寒意。我说老师感动地眼泪掉下来了,教过水平高的没教过水平这么高的。另一个学生羞愧说老师对不起,其实讲了那么多首诗他一句也没背下来过,我说没关系,老师念书的时候学了一整本歌德海涅里尔克,到现在一开口还是Im wuederschonen Monat Mai。

其实要欣赏诗文是件很难的事情,因为它不像小说,有一个具体的情节让你去把握。大多数时候,它是一种感受性的东西,知识只能让你理解,不能让你感受,而敏锐的感知力又属于某种与生俱来的禀赋。大多数时候,你觉得某部作品特别感人,是建立在共鸣基础上的,也就是由相似的体验引发出的一种生物性的本能。

特拉克尔和布莱希特是两个比较难读的例子,前者出于体验的不可复制性,毕竟你不能为了读一首诗特意去体验一下战争;后者则压根儿不想跟你有共鸣,他一辈子致力做的就是帮助观众跳出戏剧本身,嘲弄、反讽,每一个可以煽情的节点都被他以一种刻意的冷淡打断。

而关于季节的诗歌相对来说是很容易体验的,比如里尔克的Herbsttag,这诗为什么长盛不衰,肯定不仅是因为冯至译得好,而是说到了丰收之后草木凋零之时,人内心随着自然景色的萧瑟而升起的孤寂。

孤独是永恒的话题,是生命中不可避免的时刻,所以特拉克尔最好读的也就那几篇。

一理通百理融,换到中文来也是一样的。“秋风萧瑟天气凉,草木摇落露为霜”,见凋落而生感伤,见归雁而思故乡,这都是一种群体性的感受。梗不怕老有用就好,比兴一法从古沿用至今,说明它的存在有其合理的地方。

然则我讲得开心并没什么用,解释到“埋魂幽石,委骨穷尘”两句的时候,学生说我们提前下课吧,再读我冬季抑郁症又要犯了。我一贯从善如流,于是给划了下考试范围,大家扯扯淡散了。

幸运地踩点赶上了火车,回来发现公寓里六三年的老电梯又罢工,气喘吁吁地爬上楼,站在家门口打了一串喷嚏才找到钥匙拧开隔离门。想煮碗酒心姜汁汤圆,发现一没酒二没汤圆,于是煮了小半锅姜汤,狠狠丢了几大块黄冰糖进去,方觉升起点暖热来。

这时候当有个人在屋里等着,床头亮盏暖黄色的灯,见你回来了,去厨房热一碗陈皮鸭腿汤饭或是鸡蛋桂花东阳酒来,撒一点细细的葱花,陪着你一起吃了。那凄冷就立即变了味道,屋外的惨淡寒意都成了背景烘托,像是《商市街》里写隔壁家挂着的面包一般。

郁闷地又打了个鸡蛋进去,我煮姜汤总喜欢在里头卧个鸡蛋,看着就觉得圆满高兴,姜的热烫气息夹着丝丝冰糖甜意窜入鼻腔,混着黏糊糊的溏心鸡蛋一口灌下肚,浑身都有了热乎气儿。

瓦格纳说,Du bist der Lenz nach dem ich verlangte。

德国人觉得十二月才算冬季,而我已经想着:快来吧,春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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